欣荣有点口齿不清,她仓皇地去掏自己的荷包:“那怎么行!我现在有食禄了,不用看宁老头脸色了,自然是要付钱的!”
“你的意思是......你以前都在我们这儿吃白食喽?”上馄饨的男孩在旁边捧腹大笑。欣荣不高兴地“啧”了一声,一回头,才发现青缇已端详了她很久。
“你怎么不吃啊?过一会儿,馄饨都要黏一块儿了。”欣荣用勺子替她搅了一下面前的小碗,一旁取笑欣荣的少年也停下玩笑,主动从厨后提来一壶汤加在青缇的碗里,原本黏稠的馄饨顿时“舒展”了很多。
“你是不是不喜欢吃馄饨呀?”欣荣眨着大眼睛问她,随后急忙向厨后招手:“雷小在!再来一碗青菜面!”
“知道了!”刚走进去放汤壶的小男生应道。
“不必!”青缇大声喊道——高声说话,对于嫡公主来说不太优雅呢。雷小在从帷幕后探出脑袋来,看向青缇,又看向欣荣,欣荣挥挥手,让他去忙了。
青缇起勺吃饭。“我只是被这热闹的场面所吸引,忘记这个小碗了而已。”
一滴不剩,连汤也喝得干净,很有嫡公主的风范呢。
“你似乎与这街上的人都很熟络?”
“我生了这副样貌嘛,也没什么好掩饰的,一整天都戴着幕篱,玩儿的也不尽兴。”欣荣似乎陷入了一番回忆中,语气都变得沉稳许多,“好在这里的人都很和睦,偶尔偷跑出来还能蹭个饭,不过我从我爹爹那儿拿到小用钱后,会立马还给他们的!”欣荣凑得近了点,压低声音说:“我爹哪儿都疼我,就是在钱的事情上不怎么大度。”
青缇笑了。覃都里的老人说怀橘夫人是一位很知性的女子,她温柔敦厚,恭敬诚孝,曾连续三年夺得覃都樱桃宴的斗诗榜榜首,是惠泽长公主座下的第一谋士,亦是这史书所载的第一位把生意做到“跨大陆”的女商人。
怀橘夫人也拥有着妃红色的长发和眼眸,星辰殿的老祭司曾说,这是一种“福星之相”。当她跳祈福舞的时候,天上就会掉下好看的樱花,且无论冬春,樱花总会出现。像和人们有个约定似的,从不逾期。
怀橘夫人的女儿果真也很有趣。
吃完馄饨的两人又开始啃糖葫芦,这上面的糖有些粘牙,但不劣质,糖葫芦酸酸甜甜的,青缇已经很久没有吃过如此朴实无华的东西了。
雷小在在她们的身边忙碌着,不知是客人多了还是怎的,他不怎么过来和欣荣打趣了。欣荣也只顾着吃自己的,丝毫也不在意周遭。
青缇明白了。
“哎呀,老九。”雷小在的爹从帷幕后走出来,原来是要为儿子买糖葫芦。对于卖糖葫芦的九叔来说,今天也是个好日子。
小男孩坐在与她们相邻的桌子上,背对着她们,一点一点地啃着糖葫芦,心里喜滋滋的。青缇垂下眼光,面目上泛出一股温柔:“他和我们差不多大吧,怎么不去上学堂呢?”欣荣还是头也不抬。“没钱!”她道,“被某人吃到肚子里了。”
青缇有些无措。“天池每年都会给在西市摆摊的普通民众补贴,按公家筹建的学堂来算,应该够一个孩子上学的花销了。”
“补贴?什么补贴?”欣荣把串糖葫芦的那根木签清理得“呱呱叫”,随后又露出一个荒诞的表情,“西市的普通民众们从来都不知道有这回事,公家的人说,那些钱全抵在他们铺子的租赁费里了。可即便是这样,租赁费也还是一大笔数目。”欣荣用力地拍了一下桌子,道。
“原来如此。”青缇看了看自己刚吃饱的肚子,似有所感,“那你再带我看看其他地方吧。你不是应该还有很多地方想要带我看吗?”青缇眼中精明的光从那张柔弱的面孔中释放出来,欣荣简直要为她神乎其技的洞察力叫好了。突然,她看见了什么!
“快走!我看见我们商会的税务使了!要是被我爹发现我拐卖当朝公主,他定会扒了我的皮!”欣荣带着青缇飞快地溜进小巷,躲到了柴火堆里,两人身形娇小,刚好让杂物给挡了个严实。
“你刚才说的‘拐卖’是什么意思?我很像容易被陌生人拐走的无知儿童吗?”
“额,以前我逃课我爹顶多骂我两句,但这次不一样,你知道的,我娘的信仰是惠泽长公主,惠泽长公主的信仰则是太平盛世。我娘走后,我爹就很自然地把我娘的遗愿当成了‘月枝万世永昌’,他要是知道我带着月枝未来的君主逃课,生气是必然的吧......”
这解释得都是些什么啊!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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