暑期很快结束,这个学期看来日子过得要紧一些了,开学前一天,沈锦书去监狱探望过沈会东,仍旧报喜不报忧,贾宝琴的事情沈锦书只字未提,这么久以来,沈锦书习惯了凡事自己吞在肚子里,这也是沈锦书能够为沈会东做得最后一件事。
可是沈锦书一直疑惑一件事,自己住的地方和打工的地方,很少有人知道,贾宝琴不可能一直在龙城呆着,据沈会东所说,贾宝琴在离婚以后,为了躲债,早就逃到外地了,现在又突然出现,一定是听到了什么风声,不然她不会冒着危险重新出现在龙城。
上一届高三已经毕业,沈锦书这一届步入了前辈后尘,开始倒计时高考的日子,努力学习,复习,取消了一切和专业课无关的课程和课外活动,二中升学率很高,有的也不仅仅是专业的教学和老师,严格的校园纪律同样比其他高中出众很多。
学校里的LED显示屏上滚动循环着考入龙大的名单,似乎警示着这一届的高三全员青出于蓝,不然愧对于学校的栽培。
只是在这个年纪的孩子,始终无法理解自己已处于温室,如果离开学校的这个保护伞下,面临的是金钱的压力,生活的无奈和无穷无尽的妥协,学生时期的天真,任性,在生活面前不值一提,得眼睁睁看着自己的棱角被磨平,变得八面玲珑,却又在很多时候进退两难。
这样的觉悟,沈锦书在沈会东被抓紧监狱之后就已经体会到了,那种没有后盾,全靠自己死撑的日子接踵而至,想要活着,就必须努力,想要浮出水面,就必定要挣扎,不停努力,才能看起来毫不费力。
与其埋怨上天的不公,还不如顺其自然。
沈锦书坐在图书馆里,兀自托腮,忽然想起君尧胥们毕业的那天,校园里到处飘着试卷,白茫茫的,四周喧嚣着,似乎在为自由欢呼,高中阶段的青春宣告结束,沈锦书听了任佳宁的话去找君尧胥,想着问他要第二颗纽扣。
讽刺的是,沈锦书看到齐悦站在君尧胥面前,指着他的纽扣,而君尧胥毫不犹豫的将扣子扯下来,放在了齐悦的手心里。
其实沈锦书早就该知道的,自己与君尧胥根本不是一类人,他只是突然的出现,无意之中照亮了沈锦书的世界罢了,可仔细一想,君尧胥似乎对谁都一样,一样的温暖,一样的带着善意,仅此而已,想来也是,君尧胥浑身发着光,这样的人,一定有一个美好的家庭吧,只有有那种强大的后盾的人,那种与生俱来的自信,是别人模仿不来的。
思绪收回来,沈锦书努力想要看书,但是怎么都看不进去,只好作罢,想出去走一走,其实高三应该是紧张的,可现在沈锦书越发不觉得紧张了,满脑子都是那天发生的事情,一厢情愿这个词,该是多么的无奈。
放学以后,沈锦书在人群之中漫无目的的走着,却远远的看到了两个熟悉的身影,如果没认错的话,其中一个人不是别人,就是沈锦书的噩梦,贾宝琴,沈锦书偷偷溜过去,躲在树后面,刚好听得见二人的对话。
“这是答应给你的信息费,多亏你告诉我崽崽的住处和打工的地方,明天我就离开龙城了。”贾宝琴把一个信封交到那人手中,又不咸不淡的说了两句,贾宝琴便离开了。
是她?
沈锦书见萧冉要走,忙跑到了萧冉面前,狠狠给了萧冉一巴掌,“我以前以为你是一个正大光明的人,你无论在学校怎么欺负我,我都无怨无悔,我觉得是我沈家欠你的,你嚣张,你发泄,我都可以理解,并且我还敬你几分坦诚,可是现在呢?躲在暗处,把我的住址告诉贾宝琴,夺走了我省吃俭用存下的钱,你这招可真卑鄙。”
见沈锦书被气得发抖,萧冉嘴里一阵甜腥,她得意的看向沈锦书,向前走了两步,眼睛里像是猝了毒一样,“光明正大?你也配,当你那个诈骗犯的爸逼死我爸的时候,你可想到光明正大,当你从我手里夺走楚朔的时候,你可想过光明正大?现在跟我说这些,你觉得你够资格吗?”
听言,沈锦书很想解释些什么,可是她一个字都说不出来,对于萧冉,沈锦书是愧疚的,这点无可厚非,她没有理由去埋怨萧冉做出什么事情,但这件事,她万万没想到,萧冉会将事情做到这种地步。
“我从来没有对不起你,看来一直以来都是我手下留情,让你有了理直气壮的勇气,你别后悔。”沈锦书心寒,她的善良是用来偿还父亲欠下的债的,不是拿来让萧冉一次又一次的挑战她的底线的,生而为人,已经很不容易了,沈锦书省吃俭用,累死累活,好不容易攒了一点钱,便让萧冉出卖给了贾宝琴,让沈锦书所有的努力化为泡影,这就是沈锦书的底线。
刚才的那一巴掌,萧冉猝不及防,可是并不代表她就要默默忍受,在这个世界上,谁都可以理直气壮的对她,但是唯独沈锦书不行,萧冉恨毒了沈锦书,她就是见不得沈锦书好,什么上大学,什么手里有存款,萧冉见不得,所以才会处心积虑的找到贾宝琴的下落,试图联系贾宝琴,她知道贾宝琴是什么德行,自然也知道贾宝琴缺钱。
“你以为你爸给你留下的钱是干净的吗?你不配,还有,你以为你喜欢的人就会喜欢你吗?天真,君尧胥跟齐悦早就在一起了,只有你像一块橡皮糖,粘着君尧胥不放手,如果不是齐悦学姐来求我,让我告诉你能不能离君尧胥远一点,我都不知道,一直不食人间烟火的沈锦书,竟然是一个biao子,手里抓着楚朔,还要搞定君尧胥,沈家的人真是一个德行,人品不端,令人作呕。”萧冉满眼充满挑衅和鄙夷,步步紧逼沈锦书,将沈锦书逼到了墙边,沈锦书的后背抵在墙上,嘴唇变得苍白,说不出话。
令沈锦书吃惊的并不是萧冉的抨击,而是关于君尧胥和齐悦的事情,沈锦书像是吃了苍蝇一样,觉得自己恶心,她从来没有想过去当第三者,更没有像萧冉说得那样,不堪入目,她是愤怒的,为什么君尧胥从来没有跟自己提过。
也是,自己跟君尧胥并没有什么关系,他凭什么跟自己解释?
想到这里,沈锦书恼羞成怒,她一脚将萧冉踹倒在地,“我是什么样的,还轮不到你来指手画脚,管好你自己的嘴,萧冉你给我听着,从今往后,我沈锦书再也不欠你什么,你如果再对我出手,就别怪我对你不客气,你珍视的东西,我也会一一从你手里抢过来。”
确实,这一次萧冉做的事情让沈锦书真的恼怒了,失去理智的那种恼怒,放下狠话,沈锦书再没看萧冉一眼,扬长而去。
“呵,沈锦书,你终于露出你的真面目了,当初别人总觉得是我在欺负你,别人同情你,可是只有我知道,你最阴暗的一面,你带给我的,是无尽的折磨,现在你撕破脸皮,你的模样总归会让大家慢慢了解的,沈锦书,你就装吧,继续装吧。”萧冉躺在地上,冷笑一声,对着沈锦书的背影喊道。
沈锦书自然听得到萧冉所说的话,她不想再理会了,在这个世界上,无理的人太多了,当你陷入深渊的时候,不明真相的群众会问,为什么不爬出来?更甚至有人会随意揣测,你是故意跳进去的,这种空泛并且无理的话,沈锦书不想听到。
当初沈锦书是遗憾君尧胥为什么会这么早就毕业了,明明才认识半个学期,可是听了萧冉的话,沈锦书庆幸,君尧胥毕业了,不然她的窘迫,又该如何面对?萧冉的那席话,如果不是沈锦书亲耳听到,那么一直被蒙在鼓里的人,还是她本人,虽然心里不忿,羞愧感却还是悄然爬上了心头,涨红了她的脸颊。
果然,喜欢才会说出口,那些没有说出口的喜欢,不过是自欺欺人罢了,这也得感谢萧冉,如果不是她把事情做绝,或许沈锦书都不知道,能够抓在手里的东西才是属于自己的。
“来你家附近的公园,有事跟你说。”沈锦书拿出手机给楚朔发了信息,便往楚朔家附近的公园赶去。
自从上次楚朔对沈锦书表白以后,沈锦书再也没有主动联系过楚朔了,更不用说约他出去见面了,每次楚朔主动给沈锦书发信息,心里都会忐忑,又在忐忑的等待着沈锦书的回复,虽然说沈锦书都会回复,却也是简单的几个字罢了,话题都是楚朔引起来的,终结话题的人,每次也都是沈锦书。
在爱情里,早早陷进去的那个人,是卑微的,楚朔知道,可是就是那么没出息的想要付出,一直一直等待着回应,像是站在赌桌前,不停下注,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会赢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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